小莉啊讀書筆記

　　金默寫完了一篇關(guān)于納博科夫的書評，洗把臉，坐下來開始用電動刮痧板刮臉，手機放在桌前，單曲循環(huán)著左小祖咒的《小莉》，先刮右邊，歌曲進度條走到中間的時候刮左邊。

　　一瞬間突然想哭，涂滿油的臉上現(xiàn)出一個用力的褶皺，她發(fā)出一聲類似憋住噴嚏的悶哼，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單曲循環(huán)的“1”字配合她手臂往臉的斜上方劃出的圓弧一起，使她感到安心。

　　每天沖澡前她會赤條條地蹲一會兒，雙手捂住臉，停兩秒，像完成一個哭的儀式。她手掌內(nèi)線對齊撲往臉上的時候，眼球感到舒適無比的撫摸。大水澆在身上，她總想象自己是一棵山楊樹，狐假虎威地背負著耶穌的痛苦，燒死猶大的烈火也會燒死自己。

　　她緊貼著顧平，漆黑中顧平說睡不著，他們的腳背疊在一起，她枕著自己的手臂，感覺耳垂上有個蚊子包在咂咂作癢，她去撓，那個癢像水面上的波紋疏忽飄散，游走到她的手臂內(nèi)彎，她又去撓，像追蹤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幽靈，它像子宮內(nèi)膜一樣在身體里游走。

　　藍色布包上有幾片碩大碩大的葉子，頂端停著一只小小的黃蛺蝶，葉子上洇開了一片干不了的水跡，像一塊霧化的特效，襯托得蝴蝶筋絡(luò)更加清晰，那水跡就像是從她的筋里瀝出的水，散發(fā)著鳶尾花和橡膠味的鴿子糞混合的氣味。

　　她一手壓住幾頁《刺殺騎士團長》，一手壓住咖啡杯里的勺子，因為壓得不穩(wěn)，勺子的底端總是悄悄地翹起來再重新被鉗制住，在此過程中發(fā)出撞擊內(nèi)壁的清脆響聲，像一只水晶老鼠躲在里面打嗝。

　　久違的村上春樹，讀了十幾頁仍然波瀾不驚，但接著讀下去，門外的喧鬧聲、人們的嬉笑和廣播的入場進行曲都漸漸消失，金默像是慢慢走進一片灰蒙蒙的雨里，如同不自覺闖入一個日本片場，里面有個三十六歲的消瘦男演員，開著老舊的“標致“，行駛在北海道象征著背叛的逆光里，幕布上掛著和英格蘭島不一樣的雨。

　　這歌真不要臉，沒有被刮的半邊臉笑起來，連同另一邊都叛逆地變了形，刮痧板抓不住，像韁繩抓不住伯加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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