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化美學析張懷瓘書論之意象論
【摘要】張懷瓘作為盛唐書論家的代表，其書法理論著作顯示出獨特的藝術魅力，極具儒釋道交融的文化審美特性，對后世影響極大。本文以此為參照，將張懷瓘書論并置于書法發(fā)展史、書法批評史、書法美學史的縱向坐標上，在與前后眾多書家的比較中尋找他對中國美學“意象”、“意境”論的突破及對后人的影響。
【關鍵詞】張懷瓘；文化美學；象；融合
一、以象喻書
以象喻書是意象論的主要內(nèi)容。張懷瓘在前人喻書的基礎上進一步擴充了他的意象論，主要表現(xiàn)為：
1、以自然意象為喻�！稌鴶唷吩疲骸傲鞣家河诠P端，忽飛騰而光赫，或體殊而勢接，若雙樹之葉交；或區(qū)分而氣運，似兩井之通泉；庥蔭相扶，津澤潛應；離而不絕，曳獨繭之絲；卓爾孤標，竦危峰之石……”其中的波浪、枝葉、泉水、樹木、繭絲、山峰之石都是自然物象，類似這樣的比喻還有很多。又如：“至于行草興合，如孤峰四絕，迥出天外……或大鵬摶風，長鯨噴浪，懸崖墜石，驚電遺光。察其所由，則意逸乎筆，未見其止，蓋欲奪龍蛇之飛動，掩鐘、張之神氣。”
2、以動物意象為喻。張懷瓘評草書之祖“史游創(chuàng)草，始務急救；婉若回鸞，攫如搏獸；遲回縑簡，勢欲飛透；敷華垂實，尺牘尤奇”，通過飛鸞與野獸的搏斗比喻史游草書的姿態(tài)變化與特色。他在《書斷中》還以馬喻書：“嘗慕小王，善于草書。譬之于馬，則肉翅已就，蘭筋初生。畜怒而馳，日可千里。洸洸赳赳，實亦武哉。”
3、以人物形象喻書。如《書斷下》中：“裴行儉，河東人。官至兵部尚書。工草、行及章草，并入能。有若搢紳之士，其貌偉然，華袞金章，從容省闥�！睆倪@些論述中可看出張懷瓘對象喻的重視，這也是對魏晉時人物品藻之風的繼承與發(fā)展。如果說蔡邕的“縱橫有可象者，方得謂之書”，在許慎“象形論”及崔瑗“觀其法象”的基礎上更進了一步，那么張懷瓘則把蔡邕的理論更清晰化了。
音與相的命題是意象論的特色。《書議》云：“非有獨聞之聽，獨見之明，不可議無聲之音，無形之相。”顯然，“無聲之音”源于《老子》的“大音希聲”，指的是書法里蘊含的情感與思想，它“既要表現(xiàn)書法所特有的韻律感，諸如輕重、強弱、快慢、長短等，又要暗示某種自然與人的生命跡象，并直接同人的個性、情感、人生境界和生存語境構成內(nèi)在的聯(lián)系，表現(xiàn)出書人合一的生命之本真；每一種節(jié)奏的變化都將成為一種有意味的、人與自然相對應的情感符號或生命意蘊”�！盁o形之相”亦源于《老子》的“無物之象”，是由書法的空間結構所表現(xiàn)出來的形意感。不同的是，老子所言對象是“道”，道無形而書法有形，張懷瓘要表達的意思是書法的本質(zhì)不在于形而在于神。此句中的“音與相”是一種“虛像”，就藝術品自身來講卻是被藝術家創(chuàng)造出來的實存的“音”和“相”。他把藝術形象與現(xiàn)實結合起來，站在藝術哲學的高度去揭示書法美學的本質(zhì)特征。書法的妙探于物不應是“依類象形”式的造型模仿，而是總體精神上的汲取，即“合而裁成”。即“書法效法的是自然萬象的‘勢’、‘氣’、‘神’，把它們?nèi)谟跁�，合而裁之，會而通之，因而與自然萬象的精神、意味、氣勢、形式……存在著某種契合關系”。藝術創(chuàng)造的`“音”和“相”沒有現(xiàn)實相對應的“聲”與“形”。張懷瓘讓“虛像”在現(xiàn)實中找到了根，他說“理不可盡之于詞，妙不可窮之于筆，非夫通玄達微，何可至于此乎？乃不朽之盛事，故敘而論之。夫草木各務生氣，不可埋沒，況禽獸乎？況人倫乎？猛獸鷙鳥，神彩各異，書道法此�！保ā稌h》）看來自然界的萬事萬物除了能被視聽直接感知的“面目”與“表”之外，還有一個作為根本的“意”與“理”的存在，且非“常情之所能言，世智之所能測”。張懷瓘遂將“玄妙之意”和“幽深之理”命之為“生氣”或“神彩”，認為這才是書法藝術的基本表現(xiàn)內(nèi)容。因此張氏意象論較之蔡邕的意象論更為具體與深刻。
二、獨創(chuàng)性與神秘性是意象論的特征
意象論的特征是獨創(chuàng)性與神秘性。首先，張懷瓘注重意象的獨創(chuàng)性�！芭c眾同者俗物，與眾異者奇材，書亦如是�！保ā对u書藥石論》）意象在文字創(chuàng)作中和書法生發(fā)演變中始終起著主導作用，自然中找不到一模一樣的物象，這種說法已被人們達成共識。那么書法意象也是同理，必然唯一、獨創(chuàng)。一貫將“獨創(chuàng)”置于首位的張懷瓘自然更看重“與眾異者”。其次，書法意象具有神秘性。張懷瓘在談到草書意象時說：“或煙收霧合……可以心契，不可以言宣�！边@是因為書法意象的抽象性其本質(zhì)是感性的，給書家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間與創(chuàng)作領域，若隱若現(xiàn)、若即若離，很難言說�！斑@種意象抽象性本身模糊、破碎、殘缺，很難用語言清晰地描述”，因而也是玄妙與神秘的。霍爾特曾對這種神秘性概括道：“意象是對感覺或知覺的一種模糊不清的再現(xiàn)……它包括記憶意象和想象意象，或許還包括視覺、聽覺或其他感覺到的意象，甚至還會包括純粹的語言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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