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還是自由？-對流浪乞討的反思

　　流浪乞討是不是一種權利？隨著2004年4月，在全國各地興起的“禁乞區(qū)”的設立，成為一個引起公眾和學者爭論不休的話題？這一方面反映了我們這個時代權利意識的高漲，但另一方面也預示著“權利泛濫”的危機。

　　雖然我們經(jīng)常說“天賦人權”，似乎權利真的就是人與生俱來的，但是，如果從語言學的角度考證，權利話語進入現(xiàn)代人的視野只是14世紀以后的事情，至于“人權”這個詞的出現(xiàn)則更晚，大概要拖延到二戰(zhàn)之后。這種語源學的考證雖然不能推翻我們對“天賦人權”的信仰，但是，它至少給我們提供了一種正確認識“權利”的思路。我們知道，英語里用Right這個詞來表示權利，而Right這個詞在指代權利這個含義之前，更主要的意思是“正當”。也就是說，它表示道德上的一種合目的性。而對于“什么是正當”的理解的演化，實際上就是權利話語的發(fā)生史。在古代，道德觀主要體現(xiàn)為一種“目的論”，這種目的論的道德只問結果，不管過程，它追求一種實現(xiàn)“善”的結果，即只要是符合這種“Good” 的就是“正當”的；可以說，這種道德觀帶有一種“神圣性”，與古代社會受宗教影響不無關系。但是，到了近代，隨著世俗社會的興起，宗教影響的衰落，尤其是人性的張揚和對神性的質疑，都導致了這種“目的論”道德觀的瓦解，而轉變?yōu)橐环N“義務論”的道德觀，人們不再相信存在某種唯一的“善”，因為每個人對 “善”的理解是不同的，“善”毋寧是多元化的，所以，所謂的“正當”是行為的正當、過程的正當，而非“目的”的正當，而行為的正當以尊重每個人的自成目的性，即每個人的人性為最高價值，這在哲學上被稱之為“正當優(yōu)于善”，而權利一詞的產生就是從古代“善優(yōu)于正當”轉向現(xiàn)代“正當優(yōu)于善”的標志。因此，權利是用來維護個人的自成目的性——人性的。美國哲學家辛格將權利的這種特性總結為：（1）個人主義的，始終以個人為出發(fā)點；（2）對抗主義的，表現(xiàn)為一種個人對抗其他任何事物的理由和力量；（3）本質主義的，追求一種對人本身的思考與體驗；（4）先驗主義的，它的產生基礎往往是無法用事實證明的。[1]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權利之所以成為權利，首先要符合兩個要求：第一，這種權利是以維護個人的人性為目的的，因此它不能采取有損于自我人性的方式，否則，這將是自相矛盾的。第二，每個人的人性都是平等的，都是值得尊重的，因此，一個人的權利不能以損害其他人的人性為目的。法學家們將這稱之為“權利的內在限制”，也就是說，這是構成每一個權利的條件，某種東西是不是權利，只有不違背上述條件，才能證成。

　　19世紀初，美國法學家霍菲爾德發(fā)展出了一套精細的“權利分析理論”，對于區(qū)分權利與其他事物有著很好的借鑒意義。他認為，現(xiàn)代社會的權利話語非常混亂，我們所用的“權利”一詞并不純潔，人們實際上是在四種不同的意義上使用“權利”這個詞：（1）狹義的“權利”，對應“義務”，即某人有某項權利，則意味著某人可以要求其他人履行對應的義務，只有該義務履行，該權利才能實現(xiàn)。該項義務的內容可以是消極的，如某人對他人不得傷害其安全、未經(jīng)許可不得進入其土地等；也可以是積極的，如雇主要求雇員應當為其工作、契約的一方要求另一方履行契約等。（2）特權，即我們通常所說的“自由”，對應“無權利”，即某人有某項自由，則意味著其他人無權利要求該人不行使該項自由，但其他人也不負有不干涉該項自由的義務。（3）權力，對應“責任”，即權利主體通過其自由意志單方面變更我與你、甚至你和第三人之間的法律地位，政府機關最多具有的就是這個意義上的權利；（4）豁免，對應“無能力”，即權利主體不受其他意志改變自己的法律地位，如行政法領域內的“行政行為無效”問題。

　　有了上述的分析武器，我們再來看看讓大家眾說紛紜的“流浪乞討是不是一種權利”的命題。首先，從一般人的觀點，尤其是從中國人的普遍認識來看，恐怕沒有人認同流浪乞討是個人自我選擇的一種“生活方式”，因為導致流浪乞討的原因總是外在的，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以當乞丐為榮的，當然，一些人在嘗到了乞討的甜頭之后，可能決定從此靠乞討為生，也就是所謂的“職業(yè)乞丐”，但是，從最初導致他乞討的原因來看，絕非人與生俱來的一種自愿。因此，將“流浪乞討”作為一種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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