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處的聲音

作者：程剛

張掖日報 2015年05期

我租住在一個棚戶區(qū)里，每天晚上加班回來都要穿過幾條漆黑的巷子。前些日子，聽說一個巷子里發(fā)生了搶劫，心里有些害怕就搬離了那里。

新的住所在一個停產(chǎn)的廠房里，朋友介紹來的，雖然也是在棚戶區(qū)內(nèi)，但晚上回來只要穿過一條巷子，好多時候也是和朋友一起回，感覺心里安穩(wěn)了許多。

幾天后，我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大爺。他住巷子的拐角處，屋里沒有電視，只有一個收音機，每天走進巷子里，遠(yuǎn)遠(yuǎn)就能聽見收音機的聲音。朋友每次回來路過這里，都會看看表，如果沒到11點，他就輕輕地走過這里，過了11點，他便會輕輕地把收音機關(guān)掉，然后離開。

我感覺很好奇，就問朋友，大爺怎么每天都忘記關(guān)收音機？朋友給我講起了一個故事。大爺本是收廢品的。一天晚上很晚了，他推著收來的東西準(zhǔn)備拐進巷子里，可東西太多，巷口又窄，他只好下車推進去。這時，他看見旁邊巷子口一個女孩子站在那里，女孩走上前，笑著想幫大爺推車，大爺一看是個女孩，便說自己能推得動，不麻煩，女孩只好作罷。第二天，有警察過來調(diào)查，他才知道，昨晚那個女孩就租住在這里，巷子太黑了，她不敢走，便等在這里想找人一同進巷子，后來實在沒遇上就自己走進巷子。結(jié)果，擔(dān)心變成了現(xiàn)實，包被搶了……她本想幫大爺把車推進去，然后請大爺回來送她一下的……

打那以后，大爺便在房門前裝了一個燈，這個燈天黑后就打開，大爺每天晚上都在這里整理廢品。這下子也方便了我們，每天進到巷子里，看著大爺家的燈光就再也不怕了。去年開始，大爺年歲大了干不了收廢品的活兒了，可能考慮電費太貴，他便撤了燈，但他每天晚上都會悠閑地躺在屋子里，聽著收音機到很晚。而對于我們，收音機的聲音就是伴我們回家的燈光。一開始，我們以為大爺年齡大了，每天聽著聽著就會睡著，大家誰回得晚就順便幫大爺關(guān)了。直到有一天，我們才知道了一個秘密，大爺?shù)碾p耳早已失聰，其實他什么也聽不見。那一刻，我們租住在這里的年輕人明白了一切，但我們至今都沒有揭開這個秘密，因為我們喜歡這種愛，都想用力擁抱這愛。至今，我們都沒有和大爺說過話，但連年過節(jié)，大爺?shù)拈T口總會放上許多零食和水果……

聽了朋友的故事，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股暖流。在這個漆黑的巷子里，那若有若無的嘈雜的聲音化成燈光，照亮我們回家的路，也照亮我們漂泊異鄉(xiāng)孤寂的心，那是老人溫暖寬厚的聲音在告訴我們，大爺在這里，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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