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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欣賞:無主題變奏
當我沉默的時候,我覺得充實;我將開口,同時感到空虛。于是我開始思考:在生命的進程中,何時,可以充實;又在什么瞬間來到的時候,會茫然地陷入空虛。原來 ,我們可以控制這個東西,只是往往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它已經(jīng)不聽我們的使喚了。
忽然看見一個小孩子笑得春光燦爛,我想起了自己童年時的種種。那個應該叫做“小時候”的日子里,無論是我還是表哥,都過得瘋狂愉快,好像總和他呆在一起,除了打乒乓球,大部分時間是去電游廳玩。這都是上小學時的事,遠了去了,記憶有些模糊。
初中時和表哥在一起的日子變少了許多,但記得清楚。那時對游戲早沒了興趣,乒乓還是依然喜歡,此外就是聊聊天。我似乎從未見過他難過,整天都是樂呵呵的。
表哥是我們兄弟幾個里頭最講禮貌、講文明的一個,幾乎人見人愛。在姥爺家他經(jīng)常會主動去盛飯,收拾桌子,洗碗,燒水,盡管姥爺不讓他做,他還是一直這樣。有什么新奇的吃的用的,他會首先帶到姥爺家,好久不見,還會給姥爺按摩。只要有他在,我就不愁沒的玩,沒的說?傊,家里有表哥在,似乎就幸福多了。
他上高中后,和我就很少見了。在聽家人唉聲嘆氣地說他成績不理想后,我們就幾乎沒再見過面。
直到我初三時,家里聚會給姥爺姥姥過壽,我便知道可以見到表哥了。因為補課,所以當時就他還沒有到,這時舅舅他們開始說到表哥的情況,說他高三以來總算知道學習、知道努力了,但太晚,又考得全班倒數(shù),昨晚上扇了他耳光……就這孤零零的一句話,旁邊勸的也好,感慨的也好,我一概沒聽進去,就反復回想著這句話,起身下樓接表哥去了。
最后我沒等到,上樓開始吃飯。不久表哥推門進來了,他習慣性地笑著跟所有人打招呼,笑容那般勉強,他虛著眼睛看到了我,叫了我,我點點頭,隨后便各自吃各自的飯。我旁邊沒空位,他就坐在我的斜對面,似乎有點生分。
原本大人們商量好的表哥來了不提這事,可說著說著就開始了,表哥含著未咽下的飯勉強地回答著各樣的質(zhì)問、反問、疑問,眉頭擰到了一塊,目光消散無力。我欲開口,但瞬間感到空虛。我說我晚上有晚自習,先走了。剛出門淚水就洶涌而至。
再見到表哥,是聽說他連三本都沒考上的時候,也聽說舅舅又扇他巴掌,我當時都想罵了:“他都多大了,你們還動手?!”
表哥還是像從前那樣懂事,給姥爺泡茶,幫他洗水果,端飯。然而一向善解人意的姥爺卻不領情,說表哥是小綿羊,乖是乖,但大人說什么都去做,沒有過自己的主見,沒有殺勁,所以難成大器。而我深刻地記得,姥爺當年夸表哥時說他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聽話。后來表哥偶然去過幾次姥爺家,姥爺雖然給他鼓勵,但仍不失時機地訓話,結果他就再沒主動回去過。
我和姥爺單獨在家的一次,姥爺先問我對表哥這事怎么看,然后很和藹地說讓我千萬不能嘲笑他,不要在心里回避他。我連忙說不會不會。姥爺說,對,條條大路通羅馬嘛,什么路不能走?都可以的,不怕活不出個人樣來,前兩天我看報紙就有個連續(xù)復讀了幾年考上北大的……
表哥復讀了,那年我升高一,都說是一中的寬松教育把他這類不太自主學習的人給毀了,于是表哥便轉到三中上高四。那時他的學習勁頭是頂足了的,其實高三就頂足了,只是太晚。我在學校見過他幾次,都簡單聊了聊,他的背已經(jīng)有些駝,目光稍有滯色,尤其是那眉頭,緊鎖著,一點也不舒展。表哥偶爾笑一笑倒還有些當年的風采。
一年以后也就是去年暑假,表哥的高考成績出來了。比上次提高了80多,上了三本線,進步不小了?擅\又開了個玩笑,因為填報志愿的失誤,表哥居然上了線卻沒學校上。
短短的假期過去后,表哥在三中讀高五。欣慰點的是他好像隨著年齡的增長看開點了,不再向從前那樣有點悲涼, 又有點落寞。
原來世界上的任何一種意識,包括親情愛情,都永遠不會獨立存在,這才是現(xiàn)實社會。這里沒有童話,童話里都是騙人的。于是,每個人只好帶著自己的感想繼續(xù)前行。再后來,后來的后來,到底又有多少人充實,多少人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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