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陸離散文

　　如果一座燈火輝煌的城市恰好遇上了蒙蒙細雨，那么它將變得和以往截然不同，有的時候，就像是一種只流傳在記憶與夢境里的魔法一樣。

　　這時，街上的車還不少，車頭的大燈在雨幕中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光柱。雨滴在穿過光的時候稍稍慢了一些，讓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雨滴下墜的軌跡。而往常的汽油味也不知道去了何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所有熟悉雨天的人都不會忘記的潮濕味道，有人說那是泥土的芳香，有人說那是雨水本身的氣息……誰知道呢？

　　此時人行道上的行人倒真的是不多了，就那么寥寥幾個，撐著五顏六色的雨傘，將自己藏在了雨傘下，再將雨傘藏在雨幕中，若有人放眼望去，他大概只能在雨幕露出縫隙的一剎那間才能看到那些如真似幻的人影吧。

　　看了看四周，雨滴落在了所有沒有遮擋的地方，然后融入水洼，或是直接破碎成一團霧氣，借著云層縫隙透出的月光，路邊的燈光，車輛的燈光在雨中跳躍，分散，變幻，最終全都填充進了柔光的大背景中，將一切都襯托的像是奶奶家里收藏了好久的老照片里的景色。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站在這雨幕中將這一切都收入眼底，那他的世界之中，除了他，就只能剩下雨了……你說剩下的？剩下的是什么？

　　蹲下身，用指尖輕輕觸摸了一下人行道的已經(jīng)開始泛著濕意的赭色地磚——水汽融進縫隙與小孔中之后又順著來時的軌跡漸漸散了出去，忽的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感覺，這座城市活得太久了，這座城市的雨夜……也應(yīng)該活了很久吧。

　　或許生命軌跡由始至終的人類很難理解一個同時存在于多個斷斷續(xù)續(xù)的時間段的東西，但事實上這種東西是可以稱之為生命的，如果三十年前同樣有一場雨，那么在那時用指尖去觸碰地面，得到的恐怕會是很相似的感覺。說到底，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往往可以永恒，哪怕它只存在了一剎那。

　　起身，繼續(xù)行走在這座被夜色和細雨籠罩的城市之中，兩邊的燈光隨著步子漸漸暗了，雨也開始變得直接而兇暴。想了想，如果在這種天氣不打傘的話，想必會很狼狽。

　　于是打傘，直至走到了路燈完全熄滅的時候，這條長街依然沒有走完，之前所見所經(jīng)所過的一切都變成了遠方的一個光點。

　　至于面前么，是一座籠罩在凄風厲雨下的城市。

　　遠方的槍聲依舊沒有停息——雖然并不知道它們是從何時開始的，但光憑這些聲音，大概就能從前方的黑暗中勾勒出一幅景象，再加上槍口偶爾會碰出的火光，大概能看出前方是支裝備精良的部隊。

　　但他們的敵人只能通過他們的死亡看到。

　　至于這場戰(zhàn)爭是為了正義，為了利益，為了復(fù)仇還是為了別的什么，就看不出來也沒有必要看出來了。

　　之后稍稍接近了一些，尋了處角落坐下，便開始細致的觀察起這次戰(zhàn)爭……總覺得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是一個突然跑過的學生，氣喘吁吁地，看起來十分的狼狽，和一個逃難的人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如果只看他滿頭滿臉，近乎面具般的血跡，破了不知多少個洞的校服。那么幾乎可以斷定他是從前方的戰(zhàn)場中橫穿過來的。

　　唯一的異常之處在于，他同時出現(xiàn)在了一條軌跡上的所有地方，就好像是殘影一樣，但下一剎那，那些殘影便都脫離了原來的姿勢。

　　有的摔倒了，有的向其他方向跑去，有的掉了下去——即使他腳下是堅實的土地，還有的停了下來，朝這邊看了一眼。

　　甚為奇怪。

　　站起身，順著一連串殘影看過去，發(fā)現(xiàn)它們的終點是座已經(jīng)沒有了燈光的建筑，看起來像是一座學校。

　　那就進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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