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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情懷散文
我和父親把羊群趕過山嘴,一個名叫堰塘灣的小小山灣就出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柏樹青蔥,淺草翠碧,清風(fēng)吹拂,好似人間仙境。一泓淺水盛著閑云的縷縷影子,嫻靜地駐足在這山野里,如一塊溫潤的碧玉鑲嵌在碧綠的綢緞上。這也許就是堰塘灣地名的來歷。父親一共放了五只羊,一只三歲的老母羊,其余的都是她的兒女,一只小公羊和四只小母羊。父親說,最調(diào)皮的要數(shù)那只花腦袋的小公羊,你看它總是跑得最快,用“橫沖直撞”“肆無忌憚”來形容它是最合適不過的了。羊們一出羊圈,就成了“一群野馬”。盡管有我父親大聲吆喝,它們就只管“得得”地在我們前邊跑起來,剛穿過筆直的水泥路,一下子又“呼”地就跳上了滿是荊棘的懸崖,倏忽之間,鉆進(jìn)了密不透風(fēng)的樹林里去了。父親盡管身體還不錯,仍累得呼呼直喘氣。那只小公羊呢,父親還是舍不得罵它,還在我面前表揚它呢,會吃草,又很聽話,還時時跑過來在人的身上蹭著,咩咩地叫著,怎不讓人憐愛呢。
父親說,他早把這些羊們當(dāng)著他的兒女了。是啊,我們這些兒女都長大了,都成家了,隔得近的還可以經(jīng)常去看望他們,隔得遠(yuǎn)的,就只有等年節(jié)十分,挈妻攜子回老家看看,哪些山水變樣了,哪家房子改修了,哪些老人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我們發(fā)著感慨,父親也不時唏噓。何況這些讓父親疼愛有加的羊呢。那只小公羊草吃飽了,就在樹林里亂串,眨眼間就消失了蹤影。我不禁為父親擔(dān)憂,說,你腿上有風(fēng)濕痛,它跑遠(yuǎn)了,怎么能找它呢。父親說,不要緊的,我一叫它,它就會咩咩地叫幾聲自己跑回來。果然,一天下午,看看一場大雨就要來了,我們準(zhǔn)備回家了。父親便對著堰塘灣那幽深的山坳里親切地叫了幾聲,“咩咩咩”。果然,在密密的叢林里也飄出了稚嫩的“咩咩”回聲,剎那間,一只“白啊真白”的花腦袋閃出了樹林,小公羊已從遠(yuǎn)處的密林里躥了出來,向我們站立的地方奔來。當(dāng)它跑近我們時,先是在父親的腿上蹭了蹭,父親說,乖,好了!它便把羊角一拱,推開一只小羊,擠到了母羊的跟前,加入到了我們回家的行列。父親放羊,不單是為了有點經(jīng)濟收入,更主要是他與羊們有一種溫馨的交流,羊成了山野老人最親切的慰藉。
我兒時記憶的堰塘灣早已不見了。那時,塘雖然不大,卻還有一汪清亮亮的綠水。塘底還有一眼清泉,被人們淘出來一口淺井來,在天干的年頭里還供給過我們幾個山灣人家水吃。冬季里,小小的堰塘里還長滿了水藻,但水還非常清澈,藍(lán)汪汪的。魚兒幾乎沒有,但經(jīng)常可以看到一大團一大團的蝌蚪,在水里像蛇一樣蜿蜒游動。不知何時,一條水牛莽撞地大叫一聲,嗡——嗡——嗡,提胯提胯地奔到塘邊,把滿是青草地大嘴和喘著粗氣地鼻子觸在塘里,呼哧呼哧的喝水,那些蝌蚪們便作鳥散狀,驚慌而散。一旦牛的叫聲停息了,塘邊只有風(fēng)兒吹來的時候,蝌蚪們又會像我們兒童時做“抓小雞”地游戲一樣結(jié)成長長的隊伍,在湛藍(lán)的水里繼續(xù)“游行”,來來去去,自由自在,好不令人羨慕。那時可沒有像父親“治下”的這些山羊,山羊們的叫聲是驚不動那些忘乎所以的蝌蚪的?上КF(xiàn)在很少能見到蝌蚪們了。那時,我從鎮(zhèn)上讀書回來,經(jīng)常在這小堰里洗濯衣服。
而現(xiàn)在,那記憶里的小堰塘已經(jīng)變成了一塊干癟的小田了,上面植立著幾株精神萎靡不振的玉米。我問父親人們?yōu)槭裁匆У袅四切⌒〉难咛。啊,很多年沒有人管啦。誰填了就是誰的。
在一年四季的絕大部分時間里,這里只有樹木掩映,鳥聲亂鳴。巨傘一般的樹冠遮住陽光,也遮住了我昔日放牛時熟悉的小徑。盡管山灣里也種有莊稼,可比昔日差遠(yuǎn)了。樹木侵奪了大部分陽光,莊稼們低矮的身子是比不過那些蓊蓊郁郁的高大樹木的。
山坡上滿是野桃,遠(yuǎn)遠(yuǎn)望去,紅紅的,像一片朝霞或晚霞。要是在我兒時的年代,它們早就被“消滅”了?涩F(xiàn)在,它們卻揚著臉,坐等人們光顧。雖然它們那么可愛,卻很少能招徠垂青的目光。人們現(xiàn)在都吃慣了成都龍泉的獼猴桃,菲律賓的香蕉,臺灣的青棗,甘肅的蘋果和核桃,新疆的葡萄,不大愿意吃那苦澀味的野桃。它們等來是樹叢里飛來飛去的小蟲和鳥雀。而那些鳥雀們也似乎吃膩了,撲愣愣,呼啦啦,從山林這里飛到那邊去了,只留下山桃們孤單單紅色的倩影。我伸手摘了幾枚野桃,我猜想,城里人一定會喜歡的。我相信,沒有農(nóng)藥的帶一點苦澀味的山桃會得到城市人的青睞。
在我的記憶里這里是沒有住戶的。后來,從人口集中的大山灣里搬來了幾家?涩F(xiàn)在,常有人住的也不過只有一兩家,每家也僅僅只有一兩個老年人和兒童。一到周末,兒童和老人們才會有學(xué)校的鎮(zhèn)上回到這里來。這時才可以聽到人們的笑聲和吆喝雞鴨的聲音。幾幢破舊的土墻篾璧川北青瓦房孤零零地立在山坳里,像幾位殘年風(fēng)燭的老人。也許,要不了多少時間,它們就會被這山野“吞沒”,我們再也尋不見它們的蹤跡,只在我們的夢里留下它們的幻影。這些空房出現(xiàn)的原因,或是人們外出打工,或是人口遷徙,或是病逝。有一戶完全空無一人。有的房子墻壁已經(jīng)倒塌,有的屋脊已經(jīng)折斷,有的屋頂瓦片已經(jīng)脫落,有的窗欞已經(jīng)腐爛。院壩里,墻根上,都長滿了密不透風(fēng)的蒿草,大約有一人多深。父親說這里有時晚上連個咳嗽聲都沒有,連過年過節(jié)都熱鬧不起來,寂靜得讓人害怕。哪有人來?有幾家都在原來搬出來的地方找地基,都想搬回原來的老地基上去呢。這真如《三國演義》上所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聽后不勝感慨。
我望著山下深溝里的另一塊水塘,比我面前這個堰塘大多了。我正要探身下去,父親搖搖手說,連我放羊都不敢貿(mào)然下去,你怎么能下去。我問為什么不能去。父親說,那深溝里很少有人去。沒有人去種莊稼了,那澄水田里的田埂上都長滿了碗粗的大樹和茂密的雜草。在這炎炎的六月天里,哪有你下腳的地方。那草叢也許還會有蟄人的馬蜂和嚇人的長蛇。
我說,馬蜂我繞路過就是了。至于蛇,我手里有木棍。
父親說,現(xiàn)在山野里樹木多,蛇大了起來,說起來怪嚇人的。有一年,一場大雨之后,對河“仙鶴抱蛋”那個地方,人們發(fā)現(xiàn)一塊地從中間塌陷了三十多米。人們把土刨開一看,竟是一條光滑的土坑,洞壁非常光滑,像是人工打磨的一樣。洞壁上還留有蛇皮。人們猜想,那肯定是條很大的蛇。
我說,你真的是你親眼看見的嗎?
父親說,我是聽人擺(龍門陣)的。
我說,如果真有那么大的蛇,為什么人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雞鴨不見了,有人受傷害了?真是山野多神怪啊。我想,這也是大自然的神奇。那“龍門陣”中的蛇對人們是友好的,它與我們和諧共處,共享這一片山野。
我對父親說,我有一個愿望,你看這里有這么多空房,我想買一套或租一套來住。父親說,你想好了,你想做第二個陶淵明?我說,這早已是時尚了,自然才是人類的歸宿。人們早已厭煩了城市的喧囂和霧霾。父親說,那有空我給你問問。這里永遠(yuǎn)是你家啊。
你看這山野里多么清凈。每天,你一睜眼,就掉進(jìn)了山風(fēng)鳥鳴里了!你的眼睛都是清爽的,你的夢都是明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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