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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河的四季的散文
我的家鄉(xiāng)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小村莊，一條小河穿村而過。小河之上的村莊便泛如不系之舟，炊煙升騰間鄉(xiāng)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卷起的褲腳上抖落的泥土雨水一樣敲打著每一個春耕秋收的日子。
小河無名，河水清且漣漪，潺潺滋養(yǎng)著一村人家。四時更迭，河水春漲冬落，如越劇舞臺上的布景，變幻不同景色，豐富著每一個流經(jīng)村莊的季節(jié)。
春日早起，幼年的我沿著小河走去上學(xué)。逐漸轉(zhuǎn)白的村莊在河兩岸若隱若現(xiàn)，魚肚白的天際天光漸明，淡紫細(xì)云輕輕浮漾。學(xué)堂沿河而建，河水中漂來瑯瑯書聲：“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fēng)雨聲，花落知多少�！币宦飞现挥X萬物初醒，晨光清明，河水淙淙，恍如我有無限希望的幼年求學(xué)時光。河流中每一枚遂水而流的桃花瓣，就是那一句遠(yuǎn)古的詩句靜靜地流進(jìn)每一個學(xué)子的心中。
夏日清晨，假期里的我最喜歡隨姐姐去河邊洗衣裳。姐姐挽一盛滿衣衫的竹籃輕聲沿河而行，我手舉棒槌緊隨其后。風(fēng)吹起姐姐的夏衣飄忽如蝶，一時只覺晨光如線，華年綺麗。河埠頭如一只熟睡的鷗鷺，我赤腳擊水，水花飛濺，驚醒了它的美夢。姐姐為我抹去臉上的水珠，讓我坐在一旁青石上。只見姐姐把籃中衣衫一件件浸入河水中，然后用手抓住衣角輕漾。夏日衣裳單薄輕柔，繽紛鮮妍，一時衣過處泉涌芙蓉，水流霞影。洗衣的姐姐竟如浣紗西施般的美！一只灰蜻蜓在姐姐頭頂盤旋，我很快就被它吸引，從青石上跳下，躥起身用手去抓它。姐姐招手叫我過去，她順手抓過河里漂來的一根細(xì)草，手指一繞，打了一個活結(jié)，示意我用它去捉蜻蜓。我手拿細(xì)草，屏息等到蜻蜓落在河邊石縫里斜長出的一棵艾草上，才躡手躡腳走到跟前，拿出細(xì)草用活結(jié)套在蜻蜓尾巴上，然后一拉細(xì)草另一端，活結(jié)扣上了。尾巴被夾住的蜻蜓扇動幾下翅膀，很快就做了我的俘虜。我活潑潑把蜻蜓舉到姐姐面前，姐姐向我豎起大姆指。姐妹倆收拾衣籃，說笑著回家。一路行來，流水迢迢，卻也有走盡之時。
秋日河水本是一年中最寧靜的。黃昏里，秋鳥歸林，夕陽將落，河流如一束捆起的麥芽糖，扭動著淡姜色的身軀，似要融化。河邊一戶人家有棵柿子樹，半棵柿樹傾伸出院墻。桔紅的柿子似臨水照鏡，水波粼粼，果影晃動，別是一番景致。“卟通”一聲一顆熟透的柿子掉進(jìn)河里，如晨鳥啼醒黎明。喜歡聽柿子落水的聲音，秋深了，涓涓水流又將送走一個美麗的季節(jié)。忽然走來一群村民，戴笠荷鋤，嘰嘰呱呱走到河灘處，洗手洗腳洗鋤頭，有一個鳧水遠(yuǎn)去，身后有人潑水相嬉。河水的寧靜被秋收的喜悅打破，就如針必得穿上線才能縫衣，是那般天經(jīng)地義的和諧。
還沒下雪，冬天就到了。河水臨石處，淺草邊結(jié)了薄冰。樹木只剩光禿禿的枝丫像農(nóng)閑的村人休養(yǎng)生歇。冰結(jié)雪覆中迎來了做年糕的日子。年糕在大會堂做，做年糕的機(jī)器一響起，一村人都忙碌起來了。河兩岸立著一排排裝滿大米的籮筐，推車的，挑水的，淘米的，小河在嚴(yán)冬里沸騰了。那時正流行費(fèi)翔的歌，河邊不時飄蕩著“你就像那冬天里一把火”的歌聲。小伙子小媳婦笑鬧著，老婆婆老伯伯瞇笑著，小男孩小女孩蹦著跑著，河水汩汩歡騰向前一如那紅火的生活。
這就是我那養(yǎng)育了一村人的母親河，無名小河。如今回村，只見河水枯竭，好幾處都見著了裸露的沙石，像曾經(jīng)豐腴的母親失了花容，只剩一具瘦骨。不僅如此，更有各種顏色的塑料袋、各種材質(zhì)的瓶罐雜物橫擱河灘上，真正刺目唏噓。
那條潔凈清芬可以臨水照影的母親河真的如遠(yuǎn)嫁的姐姐只見其婀娜的背影了么？我期待清流重回村莊，期待清潔重回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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