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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深處的村莊散文
最近一段時間,我對村莊熱衷且癡迷,常常一個人安靜地去鄉(xiāng)下,駐足在黝黑的老房子前凝視,撫摸一棵千年老槐,古井倒映出我虔誠的臉,尤其是那些老人,我從他們的皺紋里打撈歲月的靜藏,深深地陶醉,原來村莊如此寬厚和悠遠,幾乎觸動了我一生的感動,是剪紙里拙樸的田園。
我一般早晨6點出發(fā),這時太陽剛出來不久,臉上涂滿金燦燦的自信,喜鵲在樹間蹦跳,幾千年來一路跟隨,撲扇著涼爽的風(fēng),抵達夢中醒來的村莊。這些村莊的喜鵲彼此認識,有的或許是兒女親家,鳥語中的方言彼此明懂,畢竟喝一條河里的水長大,黑白分明。它們有它們的父老鄉(xiāng)親,三三兩兩地飛過水渠、山崗和莊稼地,很常見。
遠遠近近的老房子布滿時間的蛛網(wǎng),庭院幽深,青磚碧瓦,雕梁畫柱,即使破落,也能看出曾經(jīng)非凡的神韻。我曾經(jīng)去過郟縣冢頭鎮(zhèn)一個叫東街的村子,坐落在藍河之濱,明清遺存的古建筑隨處可見,殘垣斷壁,人煙寥落,古木新草,冷不丁一只野貓從陰暗處受驚逃遁出來,呈現(xiàn)的是歷史蒼涼的背影,幽暗的光陰發(fā)出濃郁的感嘆。有多少代人曾生老于此,或喜或悲,做出過怎樣大小和榮辱之事,只有斑駁的門庭無言訴說,窗欞是那時的眼睛,早已失去神彩。去年冬天,井臺之上的西漢畫刻,一夜間不見蹤影,刀刻的記憶,從村莊的額頭抹去,少了一枚歷史的印章。這個地方曾先后發(fā)現(xiàn)八、九通不同朝代的功德碑、寺廟碑、殿字碑、陵墓碑,銘記著一個村莊的起始和歷史的基因傳承,在某個夜晚,有幾通也被竊走。偷盜者帶走的不僅僅是幾塊會說話的石頭,同時竊割走村莊鐵青的胎記,讓人辨認不出他的生辰八字和風(fēng)塵,曾經(jīng)的光芒和輝煌,在黑暗中湮滅了,留下的是迷茫。
去一個十多年前曾去過的村莊,找不到原先的石板小路,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一模一樣的兩層樓房,像進了城市。村莊,你能不能走慢些,你的那些優(yōu)良的基因會不會因此而轉(zhuǎn)變,最終走向陌生,家簿從此沒有延續(xù),被隨手丟進漂亮的垃圾桶。有的村莊明明叫楊莊,但卻沒有一個楊姓人家,斷了血脈。叫柿園村的居然沒有一棵柿樹,你問村子里的人,他們也不知道啥緣由,眼看自己的村莊正在衰敗,也懶得去弄個明白,比如四里營村,離城郭四里地遠,有幾百年了吧,也就是十幾年間,慢慢離城三里、二里、一里,讀秒,最后被瘋長的城市吞噬,用了幾千年的農(nóng)具扔進了熔爐,土地賣了,沾沾自喜,毅然決然地離開村莊,夢里牛羊走失,田地荒蕪,再也回不到天底下最干凈的地方。四里營,站在零點的地方彷徨,作價待沽的時代,他布滿老繭的手不知所措。
水墨丹青般的炊煙遠去了,城市的燈光照亮了幾千年的土地,這些黃土里曾經(jīng)生長出多少糧食呵,養(yǎng)活多少質(zhì)樸的人,該是多么幸福的事。而我是早年的那個農(nóng)民,在失去村莊后,一直尋找它的舊跡,它曾經(jīng)的跟腳和墳地,是我拋棄了它或是它遺棄了我,思念能否追攆上早逝的炊煙,爺爺?shù)膲,在我有生之年,能否這樣飽滿地圓潤下去。還有很多民間的禮儀、傳說、老物件,我能否一一帶走,帶向我的遙遠和未知。
我不是歲月,但村莊是我一生的重要節(jié)日。我在我精神的村莊永存。
鄉(xiāng)下的門
每次去鄉(xiāng)下,我特別留意或開或閉的門,在按下相機快門的瞬間,我意識到,哦,快門也是一道門,不同的門通過無形的“門”隱遁到心門內(nèi),成為一門簡樸的學(xué)問,也許我就是那張“問”字里面的“口”,站在門里,總沒有問夠的時候。
雙扇為門,單扇為戶。在我們郟縣,門一般不用槐木,因為“槐”字旁是個“鬼”字,慢慢聰慧起來的老祖先能讓每天進出的門沾帶鬼氣嗎?門是臉面,上橫框叫門額,左右門框叫門頰,所以中國人像愛護自己的臉面一樣講究門面,磚圈石壘,木雕彩繪,或威嚴或平和,展露一個家庭的多彩性格。
一次陪同幾個朋友去冢頭鎮(zhèn)李渡口村,一個客人感慨地說:“從門上就可以看出這里以前走出過不少官員、商賈和文化人,一個小村子培養(yǎng)出這么多人物,不簡單呀”。從殘破的門楣間,他一定發(fā)現(xiàn)了值得村莊自豪的印記。他指著一個門樓的“鳳”和“鹿”說,這就是“俸祿”的意思,拿國家的俸祿,是一個官員的宅院。在劉斯和故院的眉門之上,我們依稀看到“塵不到處”四個雄渾大字,從字面意思來看應(yīng)該是個爽身喜凈之人,但客人說,如果他是個官員,一定是個清官,何以見得?“塵不到處”就是卑鄙小人不要到這個地方來。果不其然,鎮(zhèn)里的人員說,此人在大清乾隆年間曾在山西、甘肅做過三州兩府的一把手,確實是個實干的清官,看來這個“門面”是他很好的招牌,是他的處世哲學(xué)。
我曾在離此不遠處的臨灃寨見過一幢清朝宅院,幾處古舊空靈的門旁寫著諸如“第一等好事只是讀書,幾百年人家無非行善”、“要好兒女必讀書,欲高人家須為善”、“振家業(yè)還是讀書,錦世澤無如積德”、“讀圣賢書明體達用,行仁義事致遠經(jīng)方”、“讀書好經(jīng)營好效好便好,創(chuàng)業(yè)難守成難知難不難”的楹聯(lián),身處此境,不禁心胸暢開,從中看出宅院主人對知識、行善、經(jīng)商之間的追求,品味到一個家族振興和輝煌的必然,人隨遠去,但教諭之氣一直蔓延至今而不淡,深深影響著后來人。
還有些院子,第一道門抵御不住歲月的風(fēng)雨,消失在歲月的迷途,二道門或三道門因為新農(nóng)村建設(shè)、拓寬路面被拆除,留下寬厚結(jié)實的墻基、鋪門石,像老人殘存的牙根,剩下最后一道小門、幾間老宅,把持著一個家族最后的秘密和尊嚴。更多的門只剩下門磚石窗,土墻坍塌,門腐朽,院子廢棄,再沒人進去,曾經(jīng)精美的磚雕石刻褪去光彩,沉默不語,只有野貓幽靈般從陰暗處猛竄出來,帶來前世的風(fēng)聲。
最常見的庭院還是樸素的民居,城府不深,大多只有一堵院墻一道門,上端或方或圓,晨曦不卑不亢地走進院落,映照著墻和懸掛的農(nóng)具。門是唐詩宋詞里的柴門,通常敞開著,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借個靶子送棵菜,大步進去,無拘無束,說完事抬腿就走,干脆利落。有人從門前經(jīng)過,不管熟識不熟識,門里的人熱情地招呼:進來歇會兒,喝杯茶吧!門上一如既往地貼著對聯(lián)和門神,由艷到淡,破損了,老鄉(xiāng)也不撕去,過年的時候會有新的覆蓋上去,或避邪驅(qū)惡,或祈福迎祥,盡顯古風(fēng)今俗,記憶就這樣一點點積攢下來,成為四季不去的風(fēng)采。
如今房子越蓋越漂亮了,有的建起了樓房,門樓高大氣派上檔次,結(jié)實的紅漆大門上布滿圓圓的銅釘,但大多的時候閉門落鎖,年輕人都外去打工去了,留下老人和孩子,只有春節(jié)的時候大門才“吱吱扭扭”地敞開,院子里慢慢熱鬧起來,等待歸來的兒女,迎接久違的親戚,一派和暖景象。過罷初五或十五,門前重又冷清起來,門成為真正的門,親人們站在門外,遙望彼此的遠方。
在鄉(xiāng)下,因為有了高低、寬窄的門,有了門里門外的人和物,因而有了訴說不完的場景和故事,不管遠去的或?qū)碚,注定要叩問一扇扇通向路途的門,邁過許多的門檻,門外是家族的樹木和天空。我站在門前張望,滿眼是揮之不去的鄉(xiāng)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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