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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舍散文
年初,在浙北的西舍,我住了一個春天。
從蘇南乘高鐵到余姚,又由余姚坐車經(jīng)瓜舍、石堰、柴弄、煙墩和施葉,一路到觀城,然后再由觀城轉(zhuǎn)去附海。
浙北是平實的,屋舍陳舊,充滿風塵感。
我去的時候,附海鎮(zhèn)正在修路,一條公路的一半都挖開了,所有的往返杭州灣和觀城的車便都在那剩下的半邊路上跑,灰土很大。
另有一條高速公路,比這條維修的路更繁忙,它東西向與這條挖開的路交叉,路上整日大車小輛地絡(luò)繹不絕,去往寧波或杭州。人想橫穿這條路都得提心吊膽。
在這樣的喧囂和煙塵里,人的心很焦灼。但西舍藏身在鎮(zhèn)子深處的一隅卻偏得了一份安寧。
每次進出西舍都要走一條很長很窄的巷路,車子很難進入,因此我打車子只打到巷口。
在巷口外有一條小河溝,水泛著青碧,像是一泡死水,可居然有河邊居住的少婦來此洗衣洗床單,又有居民舀了河里的水澆岸上的幾壟香樟和枇杷。一次,有一個男人竟然還拿著一根一米長的竹竿在河畔那里釣魚。我驚駭了,他的那根竹竿上根本就沒有魚線和魚鉤哦。但他卻分明已經(jīng)有了收獲,岸上的一只破鐵桶里盛了有一拃高的水,有一條蛇一樣的東西在里面盤著,一截尖尖的有棱角的頭探出水面,斜指著桶口。原來他在釣黃鱔哩。
我住在巷深處的小樓。樓有兩層高。房東房產(chǎn)豐厚,兩幢樓布局極為獨特,成一“同”字,“同”字中間的一橫為兩幢樓之間的行道,剩下的才是樓的布局和形狀,我就在中央的“口”字樓里住,居二樓,幾乎是被那個彎轉(zhuǎn)的樓抱在了懷里。平時,也有賣菜籽油等物的小販偶爾前來叫賣,在那行道里繞上一圈之后出去。有人從樓上俯身搭訕,而后提了壺或瓶子緊趕慢趕著下來買。
巷子里挺繁華,路兩邊有各種小商鋪,賣衣物,日雜,還有餐飲。我曾在一對湖北姐妹那里吃過蓋澆飯,也曾在一對貴州姐妹那里吃過一份米粉。吃米粉的時候我沒顧人家的提醒,在里面加了豬肝,又放了一些魚腥草,結(jié)果吃到一半,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差點吐了,享受不了魚腥草的那股味道。對于米粉的胃口也消損殆盡,再不敢恭維。
西舍南北長,巷有多長,村有多長,然而東西卻狹窄,穿過一些柵欄似的灌木,幾間房舍之外便是農(nóng)田。田里面種著大片的青菜。
房東有很多空屋,但看過幾間之后我就選擇了小樓。小樓外有一架銹跡斑駁的鐵樓梯,由此上樓去。平日里天氣晴好的時候,樓梯的欄桿上一大清早就搭滿了被子和衣物,樓梯口的地上或樓梯上則會擺幾雙刷過的鞋子。
小樓很對稱,每一層的中間是一條走廊,長十幾米,走廊的兩頭開口通風,走廊的兩側(cè)是門對門的十幾家住戶。每家的屋外門旁有電表,窗口上方又各自搭掛一根竹竿,供晾曬衣物。衣物搭在竹竿上干得很快,雖然沒有陽光的暴曬,但走廊里面的過堂風很大,每天呼呼地吹。
由于房屋多,這大院子里就人丁興旺,住了一院子的小媳婦。南方的女人能生孩子,每家都要生兩三個,女人們就差不多都在家里面帶孩子,男人出去工作。因此這大院子里異常熱鬧,幾乎每家的門前都掛著嬰兒的衣物,門口放著童車。
廚房都統(tǒng)一在樓下,往往一趟子十幾家在那里做飯。一個貴州的小媳婦經(jīng)常燉魚,她說她的老公愛吃魚。這小媳婦挺著大肚子,正待產(chǎn)。他的老公在附近的一家私人小廠里組裝飲水機,每月的工資能拿到七八千元。聽說那家廠的老板就只雇了她老公一個工人。
另有一個小媳婦是安徽的,剛產(chǎn)后沒多久,也是老公一個人上班,可由于孩子多,生活難以維繼了,后來媳婦的公公從老家過來,也在附近的一家電器廠里面打一份工,來幫助兒子養(yǎng)家,他們的生活才得以改善。公公在廠里是做噴漆工的,最臟最累的活,人每天弄得像塊調(diào)色板。但這個工作工資高,兩個年輕人也曾勸過老人不要做這個工作了,有污染,但老人始終不同意,一直在做。
還有一個小媳婦剛從廣州過來,暫時沒找到工作,在家里呆著。她也是住在二樓,在靠近里面的一間。那媳婦沒立火,出去買飯吃,我經(jīng)常見她出門來在二樓的樓梯口那里憑欄眺望,默默地,人不大愛說話。但后來時間久就熟識了,每次見面就打下招呼。有時在樓梯上迎頭遇到她,有時是在院子口上,她出去吃飯,或是去打熱水。熱水房在巷子里,有好幾家,同時開著熱水房和澡堂,打一壺開水一角到兩角錢,打一桶要五角或一元。我也經(jīng)常拎著一只暖壺去打水回來。
巷子里還有幾家的酒坊,他們賣黃酒,也在用簡易的設(shè)備現(xiàn)場釀造燒酒,酒有玉米酒,也有高粱酒,高粱酒又分白高粱和紅高粱兩種,當然是紅高粱的酒價格更貴一些。我曾幾次去一家酒坊里打酒,跟那家店的店主和老板娘也都算很熟絡(luò)了,每次去他們都會給多打上半提。
西舍離觀城有幾里路,路況極差,路的兩旁都是灌木叢和田地。第一次去附海,晚上打了一輛三輪車到觀城住,由于路不熟,人被嚇得要命。那段路是太荒僻了,天又是個月黑頭,那段空處兩旁的灌木在黑暗里都像怪獸,人只看到車燈前的一線光亮在顛簸的路上顫抖,抖得人的腸子都疼。心想,這司機是要把我們拉去哪里哦。人甚至都做好了要跟他玩命的準備。
后來住久了,才對那里熟悉了,甚至開始喜歡上了那段西舍去觀城路旁的田野。那里就像是一幅國畫里面的留白處,是讓人透氣用的。在喧鬧里壓抑太久的人真的是有必要適當放松一下。每次路過老涼亭,走到田野那里我就會仿佛走進了大自然,感到神清氣爽。
我喜歡西舍的小樓,我站在屋子里,定定地看墻上的那幅紅艷艷的梅花圖。梅是老梅,枯枝虬干,蒼老瘦硬,杈上滿是猩紅的花苞。不知道是哪一年,哪一個房客留下來的,經(jīng)了多少歲月,落了一層的灰塵。我不曉得那個人是把它留給誰,但它卻分明落在了我的手里。
住在小樓時,我總是盡情地領(lǐng)受著“小樓昨夜又東風”的意境。我每每站在二樓的樓口憑欄張望,春風在我的張望里就從村子的東南面緩緩地吹拂進來,我看到桃花在春風里紅了一樹。西舍與觀城之間路兩旁青青的油菜就漸漸開滿了花,黃澄澄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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