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條不息的河散文

　　多少文人雅士都深有感觸地把生命鎖定成一次漫長的旅行，我雖然僅此區(qū)區(qū)一草根，但同樣有生命之旅的共鳴。既然旅行，一路走來少不了山環(huán)水繞，少不了坎坷泥濘，少不了風(fēng)霜雨雪，當(dāng)然更少不了的是沿路明明暗暗、你喜歡與不喜歡的風(fēng)景。有的風(fēng)景如薄霧，如云煙，不會在歲月的腳窩刻下深深淺淺的劃痕，而有的風(fēng)景卻讓你魂牽夢縈，成為一生揮之不去的回眸。故鄉(xiāng)的小河就是我旅行中相逢的一道亮麗風(fēng)景，是流淌在我心底一條奔騰不息的長河。

　　故鄉(xiāng)的小河源自村南方向巍峨連綿的群山，一路向北直奔山城人民的母親河——桃河。河水澄澈透明，遠遠望去就像一條飄動的玉帶蠕動的銀蛇。河面上倒映著藍天、白云、太陽，你又會覺得酷似一幅鋪在地上的立體畫卷。兩岸碧草青青，野花燦燦，楊柳依依，招來群群伙伙的小鳥、蜂蝶，把小河裝點得婀娜多姿、光彩照人。

　　生命那頭，小河是我的樂園。萬物復(fù)蘇的春天，我和小伙伴們摘著五光十色的野花看著河面上的自己插在頭上，手牽手在河邊唱呀跳呀，花花綠綠的蝴蝶追著我們在頭頂上飛舞，仿佛我們也變成一只只花蝴蝶了。驕陽似火的夏日，山里女孩與男孩子一樣野性十足。吃過午飯偷偷相約于小河，光腿赤腳追溯著小河的源頭來到村外僻靜的樹蔭下，搬河石，挖河沙，用不了多長時間，一個沒腰深的水潭砌成了。隨后迫不及待地將襯衫短褲扔在一邊，只穿一件背心和三角小褲頭鉆進水里，時而學(xué)魚兒追逐嬉戲，時而學(xué)白鵝撥擊清波，那種特有的涼爽與開心，就像經(jīng)歷在昨天。天高云淡的秋天，小河的水更加豐滿了也更加明凈了，月光如水的夜晚，我和鄰居兵哥滿河沿瘋跑捕捉水中大玉盤似的圓月，可月亮就是逮不著，總在水中搖晃著腦袋向我們微笑。寒風(fēng)凜冽的冬天，小河換上了厚厚的冬裝，我們在上面坐冰車，溜冰，睫毛上掛了一層濃霜，小手裂開一道道血口，可誰也不愿意離去，冰車翻了扶好再劃，溜冰摔了爬起來再溜，歡呼聲笑聲在小河上空經(jīng)久不息。

　　不曾預(yù)料的是，小河的童年伴隨我成長的腳步開始漸行漸遠，多了的是沉思，多了的是成熟�；�季歲月的我，不再是瘋瘋癲癲的野丫頭了，春播農(nóng)忙時節(jié)，看著鄉(xiāng)親們從小河挑著水爬上高高的山梁下種插秧，突然覺得小河之于全村父老是多么重要，如果沒有小河，如果老天一直干旱下去，會是怎樣的悲愴？于是，小河在我青澀樸實的心中定格成一條生命河。與土地打交道，最苦最累的農(nóng)事，莫過于農(nóng)歷五月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間苗了，宛若火爐的太陽背在背上，汗水浸透了衣服，喉嚨干得生煙，放下手中的小鋤頭奔向小河捧幾捧清涼的山泉咕咚咕咚喝下去，那種舒服感都市里生活的人是無法想象的。此時此刻，小河在我看來，就是乳汁，就是甘霖。霜葉紅于二月花的暮秋，是小河最熱鬧的時候，忙碌了三個季節(jié)的男人女人們，終于盼來了徹底放松身心的這一刻，粗糙的雙手在篩子里不停地搓洗過冬的腌菜，一邊聊著過去一年的收成和鄰里的家長里短，綻放在臉上的開心詮釋著人生幸福的真諦。原來，小河不只是故鄉(xiāng)兒女生命的源泉，也是守望溫馨的心靈紐帶。

　　再次走近小河，是兩年前那個秋陽明媚的重陽節(jié)。當(dāng)我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出現(xiàn)在老媽面前時，老媽高興得就像個孩子，我還沒喘過氣來，就拉我去參觀改造后的小河。漫步在河畔的水泥路上，老媽扭著一對袖珍小腳指著對岸前不見頭后不見尾的堤壩神采飛揚地夸贊村領(lǐng)導(dǎo)，夸贊黨的好政策。而我的心卻被歡蹦亂跳的小河吸引著，遇到高過自己的沙丘時，它毅然分成兩條支流繞過沙丘緩緩前行。其實憑著它自身的實力，完全可以涌上沙丘奔騰而下，可它選擇的是退避三舍、繞路而行，難道是刻意不去淹沒身邊他人的優(yōu)點嗎？我的視線緊緊鎖定小河，躍下石涯流至低陷的水坑時，竟然一瀉而過，水花四濺，如碎玉，如珍珠煞是壯觀！我一下子恍然大悟了：小河是在為朋友遮掩缺陷的。多有內(nèi)涵的小河呀！回旋四周遠遠近近的萬物，哪一樣能離開小河的滋潤惠澤？可小河從來都是默默無聞、與世無爭。老媽看我盯著小河發(fā)呆，若有所思地說：“城市好是好，就是用水還得掏錢買。”是啊，都市里倘若有一條故鄉(xiāng)這樣的小河，人們會在小河做些什么呢？不管做了什么，包容是小河不變的本能。

　　最近走近小河，是這個周一的下午，專程去探望從都市已遷徙小村故鄉(xiāng)的老媽。還沒進村口，小河清靈的歌聲便縈繞耳邊。我特意讓兒子放慢車速向窗外望去，那不是小河嗎？明晃晃，亮晶晶，笑盈盈，依舊像往日的春天嫵媚動人。不同的是流程中那個可以歇腳的大水池沒有了，河道也由原來的順山腳自由自在弧線而行變成現(xiàn)在偎依石壩有規(guī)則的直線走向，也許今天的小河一路走來要更加疲憊，視野也沒以前闊綽了，可不變的是那欣慰燦爛的笑容，是那恬靜舒暢的安逸。由河及己，一直沉郁在失去親人窒息中的我，還真的是應(yīng)該像小河那樣山來繞路，土來滲入，網(wǎng)來穿越，隨遇而安呢！

　　生命之旅長路漫漫，有一條不息的河流滋潤靈魂一路相伴，你還會留下缺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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