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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牧的散文
我甚至不知道阿牧的本名是什么,只知道村里人都這樣稱呼他。阿牧40多歲了,卻仍舊單身。他不大愛說話,每天趕著他的二十幾只羊,從村里經(jīng)過。
其實阿牧是娶過老婆的,日子倒還可以。只不過那媳婦模樣生得好,有些嬌生慣養(yǎng)。阿牧的娘看不過,整天叨叨,這也嫌,那也嫌。娘數(shù)落媳婦,阿牧就點燃一支煙,不吭氣。阿牧的爹早逝,娘年紀輕輕就守了寡,為了他,終身沒再嫁。阿牧是個孝順的人,自然不會頂撞娘親。媳婦年輕漂亮,又是靠養(yǎng)羊的錢娶回來的,就更說不得。阿牧只能被夾在中間,兩頭受氣。這個時候,他就趕著羊群放牧。時間久了,阿牧媳婦受不了,跑了。卻也未給阿牧留下個一男半女。阿牧的娘過世后,就剩阿牧和羊相依為命。
阿牧身高很高,1米85的樣子,濃眉大眼,不修邊幅,衣著隨意,完全一個藝術(shù)家的造型。藝術(shù)家用藝術(shù)演繹生活,沒進過學(xué)堂門的阿牧只會放羊。
別人家養(yǎng)羊是順帶的,而阿牧則是把養(yǎng)羊、放羊當(dāng)做了生命的全部。
清晨,整個村莊還未完全蘇醒時,阿牧已經(jīng)趕著他的羊群,走在通往田野的路上。羊群很自覺地在前頭走,阿牧跟在羊群的后頭。羊群在地壟邊、溝壑里貪婪地吃草。那兩只尚未斷奶的羔羊寸步不離地跟在母羊后頭,那只身上有點雜毛的公羊,緊緊跟在一只全身潔白的年輕母羊屁股后面。阿牧喜歡看他的羊吃草,也喜歡頭枕雙臂,仰躺在青草地上,靜靜望著天空,白云,藍天,飛鳥,遐想。而不必擔(dān)心四散的羊群跑丟,即使沒有牧羊犬的看守。
羊群吃飽,只要阿牧一聲吆喝,羊鞭響亮一甩,羊群就聽話地聚攏到一起,隨他一同行走在夕陽里,晚歸。這是牧羊人同羊之間的默契。羊群的咩咩,成為他生活中唯一的聲音。所以阿牧在路上遇到熟人,更多時候只點頭打招呼。
阿牧不愛說話,這讓他的面相看上去老實憨厚。村中不知何時來了個女人,操一口外地口音。至于那女人的來歷,眾說紛紜。但都認為這種來路不明的女人,留不得,也留不住。
阿牧,一個與羊同吃同睡的光棍漢子,見了那女人,眼睛都看直了。雖說她已過40,可風(fēng)韻猶存。涂抹的滿臉油光,黑粗上挑的眼線,一看就不是村里人,甚至不像老實本分的女人。可阿牧哪還顧得了那么多。執(zhí)意留下那女人,過起了日子。
不過那段時間的阿牧,確實發(fā)生了很大變化。頭發(fā)短了,胡子刮了,整個人容光煥發(fā)。遇到熟人,都開始問好。但他依舊放羊。只是不再像個牧羊人。人們打趣,阿牧,有了新媳婦,就別放羊了,好好擱家陪媳婦。阿牧只是憨笑。
阿牧和他的女人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嚼頭,阿牧真是好福氣,白白討了個好女人,撿了個大便宜。話語間,眉宇間掩藏不住的羨慕、嫉妒。
日子久了,阿牧和他女人的事,已不再被人們津津樂道。就在他們像口香糖一般被人們唾棄時,那女人的離開,讓人們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阿牧身上。
阿牧又恢復(fù)了以往的胡子拉碴,舊球鞋,長發(fā),見了人,也不再言語。羊群還是很自覺地走在前面,他在后面。整個人已有些神情恍惚。人們在他身后,竊竊私語。阿牧只管走他的路,裝作沒聽到。有時,那話語實在難聽,阿牧就停下腳步,回頭狠狠瞪著眼,那些人趕緊岔開話題,說些別的,要么散開。
后來村里開始有一些閑言碎語。有的說,阿牧的全部積蓄被那女人騙走了,更有甚者說,那女人用阿牧身份證貸了款,房子還做了抵押。但到底怎么回事,無人知曉。
我老家有個陋習(xí),出嫁的女兒是不準(zhǔn)在娘家過年的。我只能趕在年前回了夫家。阿牧的事,也就漸漸淡忘。
再次聽到阿牧的消息,大概在半年后。那日母親與我閑聊,無意中談到了阿牧,母親說,之后,銀行來了人,好多公家車。阿牧在幾天后的一個夜晚,殺光了所有的羊。滿院子的腥味,滿地的血流到了路上,整夜的哀鳴聲。第二天,阿牧瘋了。見人就追著跑,尤其是女人。男人見他都躲,女人更是。人們像躲艾滋一樣,避之不及。阿牧整日閑蕩于集市,衣不蔽體,還不知能不能過了今年的寒冬。
聽著母親的話語,我不敢想象那個夜晚。那個一米八五高個的藝術(shù)家,那個牧羊人,進行了一場怎樣瘋狂的屠殺。善良憨厚的阿牧已不在,如今的阿牧,真的只剩一副軀殼,冷冷地看著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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