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洋槐花香時經(jīng)典散文

　　今年如果不是春寒，洋槐樹現(xiàn)在也該是吐芽的時候了吧。

　　谷雨過后，看吧，莊前院后，河邊路旁，到處一片白茫茫，亮晶晶，簡直成了洋槐花的世界，洋槐花的海洋。我的家鄉(xiāng)每年如此。

　　洋槐花盛開的季節(jié)，算得上是一個甜蜜的季節(jié)。這不僅是我家鄉(xiāng)農(nóng)村一道亮麗的自然景觀，那一串一串的白中隱青的花兒還是一道美食呢！花兒欲放未放時正是洋槐花最好吃的時候，未開時的花，花蕾太小，太嫩，水氣又大；等完全盛開時，香氣又太濃郁，味道太濃烈，也不好。最好吃的時候也不過只有幾天時間，幸好洋槐花的品種不單一，這樣，花期有早有遲，吃洋槐花的日子還會多一些。

　　我小時候，我們家有很多宅地，地里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樹，有桑樹榆樹槐樹柳樹棗樹杏樹石榴樹葛樹等等，一年四季，倒也如花園一般。而最濃烈最燦爛的時節(jié)莫過于洋槐花盛開的時候，忽然有一天，溫暖的南風(fēng)一吹，洋槐花在枝頭擁擠著，張揚著，熱熱鬧鬧，互不相讓地盛開起來。洋槐樹的葉子倒顯得有些拘謹(jǐn)，老是很低調(diào)地藏在花兒的后面，大有甘愿為花做陪襯的姿態(tài)。雖然那卵圓形的葉子也發(fā)出晶瑩的綠色的亮光，但和花兒比較起來，還是遜色了不少。以前聽奶奶說，洋槐樹的葉子也是能吃的，大概那是五八年的事，是不得已的時候。那個年代，只要沒有苦味，沒有毒，很多樹葉都成了當(dāng)時救命的食物。至于洋槐樹葉，那就更不用說了。

　　現(xiàn)在，我們家附近的一環(huán)路兩旁栽滿了槐樹，但這種槐樹不是我童年記憶里的洋槐樹，這種槐樹叫“中國槐”，因此又叫“家槐”。辦公室門前有幾棵龍爪槐，大概是它的近親，其膚色和葉子都極其相似。“洋槐樹”可能就是區(qū)別于這種樹才這樣命名的吧，可能它的祖先原本不在中國。白居易有詩“黃昏獨立佛堂前，滿地槐花滿樹蟬”，大概寫的是這種家槐，這種家槐6—9月開花，花不可食，可入藥。據(jù)說現(xiàn)在是西安市的市樹。有蟬的時候，夏至已過，這時洋槐花早已落英飄盡了。

　　洋槐花盛開時，有很多養(yǎng)蜂人急急忙忙來趕花期，樹上樹下到處嚶嚶嗡嗡，煞是熱鬧，空氣里也彌漫了醉人的甜絲絲的花香。上學(xué)路上，見有養(yǎng)蜂人忙碌著，很好奇，很想知道那甜甜的蜂蜜，這小小的蜜蜂是怎樣釀造出來的。想走近看，又見養(yǎng)蜂人一個一個都戴著面罩，心里便又對這小東西產(chǎn)生了畏懼心理，不敢近前。

　　放學(xué)了，小伙伴們在這洋槐樹底下做游戲：丟手絹，跳皮筋，玩累了，就一同看那天邊的云，透過密匝匝的洋槐花，那云不時地變幻著奇形怪狀，一會兒像千萬壯士騎馬，旌旗獵獵，奔騰而來，一會兒又有馬倒下，人也不見了。忽然，又有飛天出現(xiàn)，衣袂彩帶，臨風(fēng)飄舉，連發(fā)髻都清晰可見�？粗�這些，一邊想：這是不是天界的人在給我們表演節(jié)目呢？還是他們和我們一樣去采洋槐花呢？當(dāng)云兒最終化為絲縷隨風(fēng)飄散的時候，便也飄去了許多童年的幻想，留下一點兒淡淡的憂傷。曾經(jīng)看見過的那片云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只有那些云的形象和洋槐花的香味兒永遠(yuǎn)留在兒時的記憶里。

　　我們村東邊有一條小河，小河兩岸有幾棵櫻花樹，其中夾雜著幾棵柳樹，洋槐花盛開的時候，村里的人們在竹竿上綁一個鐵鉤兒，去鉤折那掛滿洋槐花的小枝兒。也有爬上樹去摘取的，洋槐樹有針刺，女害怕扎，所以，采洋槐花，這幾乎都成了男孩子的專利。

　　我們家鄰居仙姑，是我本家二奶奶的女兒，她家沒有男孩兒，可她就像男孩子一樣，全然沒有女孩子的矜持與溫柔。和男孩子比賽跑步，和男孩子比賽爬樹，和男孩子比賽跳水，樣樣不落后。據(jù)說，在那個洋槐花飄香的季節(jié)，一天，她跟幾個男孩子比賽著跑向村東小河邊采摘洋槐花，她飛快地跑啊跑啊，蹭蹭蹭幾下就像小貓一樣爬上了樹。那得意的樣子真像撿到了一枚硬幣。可她到樹上仔細(xì)一看，怎么連一朵花兒也沒有啊——原來這是一棵柳樹。

　　洋槐花的香甜只留在記憶里了。

　　新采的洋槐花，洗凈，晾干，灑一點兒色拉油，再拌上些許面粉，放在鍋里蒸一蒸。蒸好的洋槐花吃起來花香里有一絲甜味。還可將洋槐花和進(jìn)面糊里，放在油里煎小餅吃。吃法是很多的。洋槐花最盛的時候，鮮花吃不了，還可在開水里焯一下，晾干，收好，到秋冬季節(jié)包做餡，筋筋的味道也很鮮美。

　　久違了，這醉人的花香，這飄渺的花香濃縮了，凝成一個釅釅的香團(tuán)，珍藏在記憶的深處。

　　現(xiàn)在老家那兒仍有很多樹，不過全是速生楊，齊刷刷，清一色。昔日五彩繽紛的畫面一去不復(fù)返了，取而代之的是單調(diào)與枯燥，因此，對洋槐花的懷想也與日俱增，那馨香如絲如縷，常常縈繞在心頭。

　　今年春寒，即使沒有春寒，還能捕捉到那洋槐花的一絲花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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