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雞斗鷹的傳奇散文

　　淮河流域的多鷹時代要追溯到四五十年前，現(xiàn)在的鷹成了難得一見的稀罕物。

　　鷹多，無意間泛濫成災(zāi)。莊上的雞常常莫名其妙地丟失，那會兒，丟一只雞對鄉(xiāng)親們來說可是剜心尖尖的事，一大家子的油鹽醬醋全都指著雞屁股呢。河岸的唐莊村村委會為此專門召開幾次會議，研究每隊抽出專門的人員留隊防鷹護雞。同時充分發(fā)動群眾，老人孩子齊上陣，嚴防死守，嚴陣以待。可惜防不勝防，老鷹們似乎洞察了鄉(xiāng)親們的戰(zhàn)術(shù)，經(jīng)常采取偷襲的方式，聲東擊西，抓一只就跑。弄得人心惶惶，防鷹護雞勞民傷財卻收效甚微。這是一個渴望護雞英雄的時代，于是，它出現(xiàn)了一只帶有傳奇色彩的蘆花公雞。

　　英雄的誕生總是伴隨著磨難。它也是。它和它的兄弟姊妹們還沒有出生，它的母親——蕭老太的抱窩母雞就不見了。一只特別雄壯的老鷹襲擊了剛剛下窩的母雞，可能是長時間抱窩導(dǎo)致體質(zhì)太差，翅腳發(fā)麻，這只英雄的雞母親一不留神，被老鷹抓個正著。蕭老太操起竹竿從院里追出來，顛著小腳追到塘埂上，鷹和母雞，不見了。蕭老太又急又氣，一下子癱倒在塘埂上。抱窩雞丟了，一窩雞蛋可怎么辦？留著吃毛雞蛋？哎，那樣太可惜��？

　　蕭老太一氣之下病倒了，鄰居們都沒有合適的抱窩母雞，這可把蕭老太愁壞了。蕭老太著急之時，還真想到了一個笨辦法：用孫子的棉襖包了十來只雞蛋，抱在懷里焐。蕭老太的孫子毛妮子十來歲，是個鬼靈精，偷偷地從奶奶那兒偷了兩個雞蛋，不聲不響地放進了門前的喜鵲巢里。毛妮子怕喜鵲不認雞蛋，將雞蛋啄破了，就用青草汁把雞蛋涂得和喜鵲蛋的顏色差不多，然后把喜鵲蛋給偷偷地拿了出來。很快，蕭老太的苦心終于有了結(jié)果，懷里的雞蛋有幾只小雞破殼而出，喜得蕭老太眉開眼笑。而放進喜鵲巢的兩只雞蛋竟然也出了一只雞雛。在喜鵲爸爸媽媽的精心照料下，這只小雞雛很快長成了一只漂亮的蘆花公雞�；蛟S是“環(huán)境改變一切”，蘆花公雞不但能從地上直飛鵲巢，而且性猛好斗！

　　有誰會想到，這只留學(xué)喜鵲王國的蘆花公雞，竟然成為了傳奇式的“人物”，成為“鷹見愁”呢？

　　在大伙的眼里，鷹是雞的天敵，所有的雞一見到鷹都只有四散奔逃的份兒，平日里耀武揚威的那些大公雞，在雄鷹襲擊的關(guān)鍵時刻原本有機會挺身而出？可它們的表現(xiàn)太令人失望，成為了群雞飛逃的急先鋒。但這只蘆花公雞卻學(xué)會了說“No”，讓那些耀武揚威者無地自容。這天，又有一只鷹在蕭老太家的上空盤旋，有雞發(fā)現(xiàn)驚叫預(yù)警，群雞驚慌失措，四散逃逸，恰巧蕭老太又不在家，毛妮子在堂屋里寫作業(yè)，聽見院里群雞驚鳴，抬頭一看：一只灰色的篩口大小的灰影從天而降，一只未及躲避的母雞被抓住翅膀，動彈不得，旋即被鷹凌空抓起。這一瞬間的事，快得讓人來不及有所反應(yīng)，毛妮子連扔一下笤帚嚇唬嚇唬的動作都沒施展出來。眼見鷹即將掠過屋頂，凱旋而去。突然，斜刺里有一只大鳥沖了出來，猝不及防，鷹的左眼狠狠地挨了一擊，鮮血崩流。鷹疼痛之下不得不松下到手的獵物，狼狽逃去。這只大鳥正是那只蘆花公雞，蘆花公雞一戰(zhàn)成名，毛妮子成了唯一的見證人。

　　蕭家的蘆花公雞啄瞎鷹眼的事，像一顆炸彈在人群里開了花，迅速成為沿淮小鎮(zhèn)的重大新聞。人們有的不信，有的覺得是以訛傳訛；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竟有些人專程趕到小村里去看“蘆花斗鷹”。最終，人們不得不承認，蘆花公雞真的像一位威武的“鎮(zhèn)鷹將軍”，為保護小村的儲錢罐和那些可惡的鷹奮力拼搏。甚至可以從雄雞蘆花的雞冠腦袋上的累累傷痕上找到佐證。一些左鄰右舍數(shù)次目睹了蘆花和鷹的殊死搏斗，不得不對這位雄雞將軍肅然起敬。

　　最慘烈的一次戰(zhàn)斗，是蘆花和鷹一對二的較量。那只瞎了左眼的鷹再一次來到小村上空盤旋，伺機報復(fù)。蘆花果斷地鳴叫示警，組織雞群往樹林里撤退。瞎眼鷹瞅準(zhǔn)一只雛雞痛下殺手，另外一只鷹仍在上空盤旋，發(fā)出一聲尖銳的鳴叫為瞎眼鷹助威。蘆花沒有絲毫的膽怯，果敢威武地沖上前去。瞎眼鷹一見蘆花沖了出來，丟下雛雞，奔蘆花而來。蘆花與之纏斗竟絲毫不落下風(fēng)。雞群撤到安全地帶，蘆花尋了個空擋，奔小樹林而去。另外一只鷹突然俯沖下來，截住了蘆花的退路。剛剛還在一旁叫好的村民情知不妙，卻鞭長莫及，不及相助。萬分危急的時刻，忽然從樹林里沖出來十?dāng)?shù)只花喜鵲，嘰嘰喳喳的鳴叫像是戰(zhàn)斗宣言，攔住了俯沖下來的鷹。寡不敵眾，鷹掉頭而去。蘆花也回頭猛然振翅躍起，啄中上回已經(jīng)瞎了的鷹眼。瞎眼鷹一聲凄厲的長鳴，離去后，村民再也沒見到它來此騷擾過。雄雞蘆花，成了人人心服的名副其實的斗鷹英雄。英雄，往往會有一個團隊的支持，而雄雞蘆花的膽量，或許也來自它身后的喜鵲團隊，呵呵，又有誰知道呢？

　　蕭家的蘆花公雞給蕭家長了臉，卻也帶來了不少的煩惱。雖說此后村上很少再有鷹敢來光顧，護雞斗鷹成效卓著，但雄雞蘆花的野性也不斷見長。不時有鄰里的小孩被啄傷了手腳，跑來告狀，蕭老太為此沒少給別人賠不是。這天，蕭老太的外孫女嬌嬌來走親戚。嬌嬌調(diào)皮好動，拿石子往院外的雞身上丟。一群雞被嬌嬌追得“噶嘍”亂叫。不曾想，英雄蘆花從旁邊的草垛邊撲過來猛啄一口，不偏不倚，恰好啄在嬌嬌的眼睛上。蕭老太看見一臉鮮血、哇哇大哭的嬌嬌，心疼得腿都打起了哆嗦。萬幸的是，沒有啄到眼珠，眼眶下啄了個深深地窟窿。蕭老太痛下決心，這蘆花留不得！能夠斗鷹護雞固然重要，但孰輕孰重自在人心吶！萬一再有哪個孩子被啄壞了眼睛，可怎么了得噢。

　　蕭老太的孫孫毛妮子一聽說要把英雄蘆花宰了，急得絕食抗議，說啥也不同意。但蘆花闖下的禍也的確不小，經(jīng)過奶奶的再三勸說，最終還是不得不下定了決心。可問題是，想把蘆花抓住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蘆花平時基本不回窩，夜晚就在院外的大梨樹上棲息。特別要指出的是，蘆花是一只會飛的雄雞，高高的鵲巢能夠直飛而上，屋頂、草垛根本不在話下。要想把雄雞蘆花抓住，恐怕要比抓一只雄鷹還難。別著急，毛妮子可是個鬼靈精，經(jīng)過幾天留心觀察，盯梢跟蹤，毛妮子發(fā)現(xiàn)蘆花經(jīng)常在中午四下無人的時候，飛到豬圈里找食吃。于是，毛妮子在豬圈外面悄悄布下機關(guān)。當(dāng)蘆花從垛頂滑翔過來，輕輕落在豬圈院墻上，仰起脖子“喔喔喔”一曲高歌，連圈里的豬也不得不讓它三分。英雄的雄雞蘆花像往常一樣，旁若無人的進豬圈啄食，絲毫沒有意識到四伏的殺機。一張網(wǎng)從天而降，雄雞蘆花急中生智，見豬槽有一個缺口，“噌”穿了出去，卻有一只蛇皮口袋張口待食。可憐一只護雞斗鷹的英雄蘆花，就這樣成了人們的盤中之物。英雄的結(jié)局有時竟是那樣的悲涼！

　　不得不說的是，那個特殊的時代呼喚著護雞斗鷹的英雄，于是，它——雄雞蘆花出現(xiàn)了。盡管事出偶然，是毛妮子無意間成就了它。結(jié)局也是如此，也是毛妮子設(shè)計毀了它。毛妮子的學(xué)名大家是那樣熟悉，讓我們很容易想起一些有趣的過往。他，乳名，毛妮子，學(xué)名，蕭何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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