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歌者散文
今夜,讓我從一場熟睡中離開的,是你。
謝謝你,讓我午夜夢回,回到那個遙遠的山村,回到那個多少有些苦澀的孩提。
何止十八彎呢!轉(zhuǎn)過一個山嘴,又是一個山嘴,剛剛邁過一道小溪,又要攀越一座小山,一會拄著鼻子上,一會小心翼翼地下。
崎嶇的山道上,提著馬燈挑著蔬果的媽媽走在最后,走在媽媽前面的是我,走在我前面的是我的兄弟老黑——一條小狗。月朗星稀,清風習習,母親不停催促我:快點快點,天要亮了!
我們要去趕一場早市的約會,在那個叫曉天的,地處舒霍岳三縣交界的三十里外的鎮(zhèn)上。
已記不清媽媽的竹簍里裝了些什么,只記得媽媽的小菜園總是春意盎然生機勃勃的,長滿各式各樣的瓜果。每當媽媽需要一些零花錢時,上街賣菜成了她唯一的'選擇。也不記得我們走了多久,漆黑的山道上,只有三個小小的身影在緩緩移動。
我是興奮的,好像那熱鬧的街市,數(shù)不清好玩的東西已在眼前,仿佛大餅油條已在招手。同樣興奮的還有老黑,它一會兒前面探路,一會兒折返歸來,似乎在抱怨我們走的真慢。露水打濕了老黑一身,它又還我一身。所以要帶上我,帶上老黑,媽媽說你們給我作伴,山路不害怕不孤單。可在我看來,這有什么好怕的,夜晚的山路別有一番趣味。
真正讓我感覺黑夜是如此美麗有趣的,不是因為老黑,盡管他是我們的保護神,盡管他讓山道不再寂寞。
是一個聲音,在我看來,那是天籟之聲!
那絕不是喋喋不休的噪音,那是一個不倦的歌手,不停重復著同一句歌謠;那是一個執(zhí)著的樂隊,盡管只會兩個簡單的琴音,卻不厭其煩地彈奏,或舒緩,或激越,或高亢,或低沉,如大珠小珠落滿盆;那是一個多情的詩人,在夜的懷抱里,激情難耐,放聲歌吟……
蛙——這黑夜的歌者,讓黑夜有了溫情,讓黑夜有了靈魂,讓黑夜不再猙獰,讓無邊的山川田野有了青春!
這田野里無處不在的蛙鳴!因為你的陪伴,讓我童年的那個夜晚,那么開心,那么安心,快樂記憶到如今。不知那時的蛙兒可還在,不知那時的蛙兒是否也像我一樣,從偏遠的山村流浪到這江南的都市?不知你們可記得,那晚的我,是和你們一起歌唱的!
這也許是爸爸教給我的唯一的才藝了!每當春回大地蛙聲四起時,爸爸就會情不自禁地也發(fā)出蛙鳴,這讓小小的我好生羨慕。禁不住我的央求,爸爸便指導我——舌頭左邊卷起抵住上顎,用力發(fā)聲,于是很快我也會蛙鳴了。開始只是一個簡單的音節(jié),不久我便可以連續(xù)不斷地發(fā)聲,幾乎可以和田野里的蛙鳴相媲美了!此后若干年,憑此擬聲的才藝,我不僅多次收獲了掌聲,甚至收獲了愛情。蛙鳴,給我多少美麗的記憶,多少心靈的慰藉。
今夜,我是幸運的。在一片宛如故人的蛙鳴聲中,我又夢回故里,夢回孩提。只是老黑已不知身在何處,多少有些遺憾。好再母親還在,父親還在,我的幸福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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