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餅子的散文

　　貼餅子，是我小時候經(jīng)常吃的一種飯食。

　　從前，家家戶戶都用鐵鍋做飯。在廚房里，灶火是用石頭盤起來的，灶面是紅石板片，抹著麥秸泥的灶膛里，煙筒拐彎曲流通向房頂。盤起來的灶火上，坐一口大鍋或中鍋。小號鍋都是坐在爐子上的。爐子是用鐵絲擰成架、用麥秸泥抹成、肚大口小、立著三條腿，它可挪動，使用起來很方便。

　　我家的廚房里，有一盤灶火，還有一個爐子。灶火是爹和娘一塊盤的。其實灶火盤了半拉，爹就被人叫走忙工作去了。爐子是娘一個人抹的。娘抹好爐子后，就在里面燒火做飯，鍋里冒著熱氣，爐子渾身也冒著熱氣。爐子是火烤干的。娘說，烤干的爐子結(jié)實耐用。

　　在廚房里做飯，都燒干樹葉、茅草、荊柴、樹枝或劈柴。做飯時，把石磨磨成的生豆磨湯，倒進鍋里，用柴火燒。和面時水要適中，水少，面干，餅子不易貼到鍋上；水多，面太軟，餅子容易從鍋壁滑到鍋里，變成煮餅。貼餅子的最佳時機，是剛燒開鍋，這時鐵鍋溫度高，餅子貼上去會粘住不掉。

　　在農(nóng)村，做飯的事，都是婦女去干。我們家自然由娘做飯。有時，娘也叫我們添把柴、舀瓢水。娘和面很利索。剛下手時，手心手背會粘些面和水，等和好面，手上已是干干凈凈了。開了鍋，娘在面團上揪一塊，放在兩只手掌里，幾下便拍成餅子，之后用右手托著，左手掀開鍋蓋，將餅子拍在離豆磨湯兩指來高的鍋壁上。這樣，咕嘟咕嘟跳起來的豆磨湯，就不會煮到貼餅子。

　　貼餅子是連烤帶蒸才熟的。烤，是鐵鍋下邊燒著火，餅子貼在鍋壁的一面，一直被鐵鍋烘烤著；蒸，是豆磨湯被燒開，熬制的過程中，貼餅子另一面始終在熱氣里浸蒸。等鍋里下的米、瓜、蔓菁啥的被煮熟，并熬去了柴味兒，再下點蔬菜，又熬一滾，豆磨飯熬好了，貼餅子也烤蒸熟了。

　　那時糧食緊缺，做的都是些粗糧貼餅子：玉茭面貼餅子、山藥（紅薯）面貼餅子、高粱面貼餅子、橡面貼餅子、糠面貼餅子和菜餅子。玉茭面貼餅子也不一定全是玉茭面，有時黃玉茭面里摻一些白玉茭面，或摻些高粱面啥的。橡面，是山坡菜樹上結(jié)的類似板栗的一種殼果橡子碾成的面。橡面貼餅子，橡面里要摻些其它面。高粱面貼餅子也是如此。菜餅子，是面里和些豆葉、山藥葉啥的。幾樣貼餅子中最好吃的，要屬玉茭面貼餅子了，它味道純正。最不好吃的，屬糠面貼餅子。它是谷皮碾成的面。嚴(yán)格地說，糠面并不是一種糧食，只是日子過的食不裹腹，沒辦法才吃的。小時，我還吃過兩年糠哩！因我家蓋了七間新房，糧食都被吃光了。娘見我們吃糠餅子時難以下咽，就在箅子上熥幾個紅柿，把紅柿抹上去，糠餅子的.味道就好多了。

　　每當(dāng)下學(xué)，老遠看到零星的炊煙，在自家岔子上空飄移，就聞著了貼餅子的香味。我知道娘做好了飯，正等著我們。我一邊聽肚里咕嚕咕嚕地叫著，一邊猜測鍋里貼著啥餅子，結(jié)果總是猜得八九不離十。純正的糧食香味是玉茭面貼餅子、甜香的味道是山藥面貼餅子、微香里帶著淡甜是高粱面貼餅子、清香里含著一絲甜是橡面貼餅子、香味里略帶一點苦味是糠面貼餅子、香氣里帶有蔬菜的味道是菜餅子。

　　吃飯時，先舀上豆磨飯，然后用鐵食（菜鏟）貼著鍋，把貼餅子戧下來。焦黃的嘎巴，吃起來又響又脆又香。

　　后來，我家搬到城里，不再吃貼餅子。偶有一天，我在書上看到對貼餅子的介紹，說貼餅子有很高的營養(yǎng)價值：玉茭面貼餅子，可延緩衰老、降低膽固醇，它能抗癌，增強人的腦力和記憶力；山藥面貼餅子，可預(yù)防便秘、腸癌、肺氣腫和心血管病，有一定的減肥功效；高粱面貼餅子，具有健脾、消積、調(diào)節(jié)腸胃、止霍亂的功效。橡面貼餅子，可抵抗重金屬對人體的毒害，提高人體的免疫力�？访尜N餅子，能治療和減少結(jié)核病的發(fā)生。菜餅子，具有抗癌、延緩衰老的功能。

　　這些年，城里的飯店，也學(xué)會了返璞歸真，新招牌層出不窮：“農(nóng)家菜館”、“農(nóng)家飯莊”……大鐵鍋出現(xiàn)在這些飯店里，也就有了貼餅子。那天上網(wǎng)，看見一首《貼餅詩》，是用李白的詩改成的。詩曰：“床前明月光，貼餅沒包裝，抬頭望明月，低頭聞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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