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窗花散文

　　冬天到了，美麗的冰窗花開了。

　　對于這類花卉，網(wǎng)絡(luò)上的解釋是：其形成原因是由于冬季夜間寒冷，屋內(nèi)一側(cè)有一些水蒸汽或小水珠遇到冰冷的窗凝結(jié)而成的冰，不可復制的物理幾何狀態(tài)形成奇異的花紋。

　　又說，現(xiàn)在條件好了，人們屋內(nèi)溫度高，水汽和水珠很難在窗上凝結(jié)成冰，所以很多90后的孩子可能是沒有看見過。

　　東北、尤其黑龍江人對冰窗花都不陌生，年年冬天見。無論住在鄉(xiāng)間還是城里，平房還是樓房，自家燒暖還是集中供熱，是爐子火炕還是系列暖氣設(shè)備，只要室內(nèi)外溫度、溫差足夠，房間有人的生活氣息，帶來足夠的水汽，窗上就一定開出冰窗花。室內(nèi)溫度頗低時，北面不見陽光的玻璃窗上的冰窗花可以整日不融化，南面的窗上，因為有陽光的熱度，總能融化窗霜，只有一早一晚陽光不強時有完整的冰窗花。

　　就本質(zhì)上說，冰窗花是冰霜制作的，所以，它們是白色的，不管透剔或是霧朦，都如雪一樣純潔，沒有一點雜質(zhì)，銀雕玉塑，晶刻瑩作。美得冷艷而讓人心醉。就圖案來說，千變?nèi)f化，凝美聚麗。有的如近距離的特寫，有的是山川江海秀麗風光的全景圖。無論特寫還是全景的圖案，神人大手筆，美麗天成，妙曼無比。

　　看看這幾幅特寫吧：畫面是一棵棵粗大的、頂天立地的植物，一根根挺干高高，少有旁枝，互相交叉著或平行著，但根根邊緣清晰，沒有任何浸潤融合。那每一根都有著長短均勻的骨節(jié)，似佛肚竹，似節(jié)骨草，似水中一種荇藻，似恐龍時代巨大的蕨類。它們那么圓潤，正蓬勃生長。

　　大海的波濤席卷整個畫面，一層層排列頗為有序，高高的潮頭噴出朵朵浪花。在遠遠的一角，有一個如樹如桿的景物，我以為那是海岸邊的燈塔。

　　一片片的巨大葉子，一團團巨大的花朵，是牡丹，是芍藥，亦是翻卷的祥云，飄旋的鳳尾。傳統(tǒng)的民俗手法，美麗而寓意深刻，是衷心的祝福。

　　看看這幅全景圖：一條江河從遠處高山下盤曲而來，經(jīng)過茂密的森林，是什么動物如點如塊地躲在期間？一條小路旁河拐進林深處，那盡頭有小屋剛剛露出屋檐一角。可以猜猜江河的清淺，似聽得嘩嘩或淙淙的流水聲；可以猜猜林木的幽森，似聽得大風吹來林濤怒吼；猜猜那林深處的小房子，是圣誕老人住的小木屋吧，森林中的動物們正奔那而去，我是不是也可以走過這彎彎的小路到小木屋去，和動物們一起聽那胖胖的穿著大紅毛氅白胡子的圣誕老人講故事？

　　我沒有在冰窗花中聽圣誕老人講故事的奇遇，卻有在冰窗花前聽奶奶講故事的真實。

　　我小時候，因為身體不太健康，個性也弱，年年冬天，不能常像村里孩子們那樣在冰上滑在雪里滾，在戶外的冰天雪地里神淘，更多的時間坐在熱炕上依在窗前看窗上的冰花。屋子暖時，窗上開一層濃郁的冰花，很好看。深冬寒重，窗上聚了很厚的霜，把冰花掩在后面，我很有耐心的用小勺子一點點地刮下霜，讓冰花露出來。

　　冰窗花雖美，一個人看久了也很感無聊，奶奶就過來陪我一會兒。奶奶有一肚子故事，她認字不多，農(nóng)村的戲劇小唱聽了不少，而且記得很準確，包括唱詞、故事情節(jié)。我對冰花的樣子很好奇，便接二連三地問奶奶那都是什么，她都能給予我滿意的回答。當然，現(xiàn)在想起來很好笑，可她編的瞎話有時很得趣。記得有一次，一塊冰花像個動物，像馬像鹿像牛像什么？奶奶說，它本來是鹿，可經(jīng)趙高一說，就變馬了。還給我講了指鹿為馬的故事，背誦有關(guān)小唱的歌詞，很好聽，讓我深刻記憶。多年以后，我學歷史語文課，都有這個故事的記載，想想奶奶當時連人名都沒說錯，很佩服這老太太。

　　就這樣一直喜歡冰窗花，看得多了，竟發(fā)現(xiàn)玻璃窗結(jié)構(gòu)不同，結(jié)的冰窗花結(jié)構(gòu)也不同，而且，冰窗花是一天一個樣，沒有兩天相同的。

　　在單層玻璃上（包括兩層窗戶里外分開的），絕大多數(shù)的冰窗花是彌漫形式的，即在窗框內(nèi)整個玻璃上是一個全滿的大畫面，連片到邊，沒有空白（窗玻璃不嚴，有風吹進地方?jīng)]有花），結(jié)在玻璃的里面上（雙層窗戶，冰花結(jié)在外層窗玻璃的內(nèi)面上）。不管是特寫還是全景的圖案，都如照片一樣，是個滿幅圖。而如今的塑鋼窗，一個窗扇里外兩層玻璃，窗花結(jié)在里層玻璃的外側(cè)，窗花多是一朵一朵地，就是有些連片，但其花也是纏枝卷蓮為同一構(gòu)形原則，很少有滿幅圖。

　　我所見的每天的冰窗花，只要是新生，就沒有與昨天相同的。今天的被熱化掉了，第二再生出的新花，位置不盡一樣，花樣更是完全不同與昨天。如果是當天只被化掉一部分，還留有一部分沒化，在第二天再生的新花中，沒化掉的部分保持原樣，新生部分也和昨天的絕不一樣，而在新與舊相接處，會交接得天衣無縫，完全一體。那些被化得淺了的，第二天重新被加重，大體上保持原樣，細看，細節(jié)也有很多不同了。

　　我特別跟蹤觀察過報社五樓辦公室的冰窗花。正對門的那面窗戶，大概因為對著門，溫度相對低些，在別的窗戶上的冰窗花每天都化掉舊的生新的時候，這個窗上一個冰花的中心部分不化，第二天，以那個沒化的部分為中心，又外延出一朵新花，讓你找不到中心與邊緣交叉相接處，因為沒有任何錯位和強加現(xiàn)象，但與昨天的對比，中心部分一樣，外延部分一點重復都沒有，成為兩朵中心一樣的新花。就這樣連續(xù)了五天，看到五朵中心一樣外延不同的花朵。第五天太陽十足，午后冰花全部化掉，第六天新生出的冰花，位置略向上了一些，花形完全不同了。

　　在相機普及成了家庭一般文化設(shè)備之時，各網(wǎng)絡(luò)論壇都開辟了攝影專區(qū)，版塊專曬網(wǎng)友們的作品，冰窗花及時在大眾攝影中盛開。如我拍攝技巧不高的，以清晰為原則，而許多技高很能創(chuàng)新的網(wǎng)友，不僅從角度選擇上很獨到，還運用燈光顏色RS手段，使冰窗花五彩紛呈、光怪陸離、天花亂墜。看得我目瞪口呆，瘋狂點贊。

　　在拍冰窗花、賞評冰窗花的網(wǎng)友中，我竟遇到一位農(nóng)場的二代農(nóng)墾人，他說，他小時候住連隊的土坯房，那房子是深秋才完工的，墻泥還沒干透就搬進住了，一冬天，滿墻結(jié)霜跟水晶宮似的，窗上卻因漏風結(jié)不住冰花。第二年的冬天，墻霜退到墻角了，窗上的厚霜把玻璃擋得看不見外頭。在這樣的屋子里，他在熱炕上不敢下地，小手還凍得通紅腫得像小饅頭。所以，只感覺到冰冷，沒感覺冰窗花的存在�，F(xiàn)在，他在場部住了集中供暖的樓房，屋子暖，南面窗戶的冰窗花站不住，北面窗戶時有完整的冰窗花，他才發(fā)現(xiàn)，這冰花這么美麗。

　　黑龍江每年六個月的冬天（以取暖期算），冰雪之盛已不再是酷寒苦冷的困境、而是文化娛樂靚點的今天，在歌詠欣賞大地大山大川大冰大雪時，別忘了也欣賞歌詠一下就在我們窗上、時時得見美麗清純的冰窗花。在這里，先詠為敬：

　　鷓鴣天·冰窗花

　　怒海驚濤搏浪來，瑤池銀羽暫屏開。

　　霓裳天袖誰手剪，玉樹瓊枝迎日栽。

　　風起舞，雪徘徊，熱情造物不須猜。

　　積得萬美千重影，再做全新別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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